探讨网络经济

几年后，基于区块链的网络经济将发展出一种截然不同的运营模式，远不同于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商业模式。当我思考网络、系统或协议时，我常常会联想到卡尔达肖夫尺度（Kardashev Scale）——这一尺度用于衡量一个文明利用和掌控能源的能力。类似地，我们也可以通过一个网络捕捉和分配经济价值的能力来进行评估。

价值捕获是指一个网络通过其运营生成收入，并将用户互动转化为经济利益的能力。

价值分配则是描述一个网络如何在其利益相关者之间有效分配捕获的价值——这些利益相关者通常包括投资者、劳动贡献者、终端用户，或许还包括协议本身。

在评估不同网络时，我们会关注以下几个特征：

• 适应性：它如何随着项目需求和市场条件的发展而进化？
• 透明度：排放量和分配的变化是否遵循清晰且可预测的机制？
• 价值对齐：排放是否与可证明的价值创造相匹配？
• 普惠性：分配是否公平地服务于所有利益相关者群体？

沿着卡尔达肖夫尺度的思路，我使用上述标准，粗略定义了三种类型的网络经济，这些类型基于我们迄今为止在区块链技术演进过程中所看到的情况。

类型 I：固定机制网络

第一代区块链网络和代币遵循拟物化原则：预定的发行计划模仿了稀有矿石开采或稀缺商品的经济学，而质押和投票机制则类似于传统的公共投票系统或公司治理。

比特币就是这一类型的典型代表，其规则绝对明确：2,100 万的供应上限、已知的挖矿奖励、固定的减半时间表以及中本共识——这一系统作为价值储存的作用得到了实现。

尽管具有开创性，但此类系统面临着显著的限制——它们在适应市场变化的能力上受到制约，且面临着经济捕获等问题。

这一点在 Curve Finance 的 veLocking 机制以及其他早期基于价值储存叙事的 ERC-20 代币中表现得尤为明显。Curve 的发行计划有效地阻碍了价格发现，并为 Convex “利用”协议提供了空间，展示了系统行为如何暴露给外部参与者，以优化规则。[1]

类型 II：可治理参数网络

类型 II 网络的特点是可调节的参数值。这些链上系统能够响应预言机（如 Chainlink、UMA 的乐观预言机）或算法信息（如 AMM）。这些特性创建了反射性系统，可以通过治理协议适应市场条件的变化。

这些网络的经济设计通常依赖于博弈论的层叠，以对齐利益相关者的激励。稳定币和借贷协议的竞争场景为我们提供了有力的见解，展示了这些产品如何利用可更新的参数来对冲风险并确保协议的正常运行。

作为以太坊最早的链上借贷协议之一，Aave 通过极端波动期间保障了 210 亿美元的客户资金，证明了其有效性。为了做到这一点，底层协议必须不断监控和完善。[2]

相比之下，依赖链下组件的系统，尽管声称是协议，却常常陷入本金代理问题，其中一群人与被授权代表其行动的人之间存在优先级冲突。一个例子就是 Celsius，它被呈现为协议，但在申请第11章破产时，欠用户 47 亿美元，且这些用户被列为无担保债权人。[3]

关键结论是，真正的链上系统通过算法控制和分布式治理提供了实际保护，更不容易受到社会动态和中心化权力导致的失败的影响。

类型 III：自主网络

类型 III 网络代表了朝向完全自主系统的理论演变，这些系统在最小的人类干预下运行，具有高度的上下文敏感性，并且在符号传输方面具有较高的波特率。

虽然现实中的例子尚未实现，但这些系统可能会有以下特点：

自主参数优化：多个 AI 代理将不断优化协议，借助近乎即时的数据聚合，进化算法将从市场中学习并做出相应的调整。

算法价值编排：通过预测建模和奖励优化，动态费用结构将根据网络使用情况自动调整，最大化协议的长期可持续性。

动态系统中的治理

网络经济体系极其复杂，需要在应对生存威胁的同时保持运行的平衡状态，因此灵活性至关重要。而治理在网络运行能力的各个阶段都发挥着关键作用。

系统的内在治理能力为其在“黑暗森林”中生存提供了所需的进化优势。而治理的灵活性与安全性之间的张力，则最明显地体现在网络如何对其环境作出响应上。

比特币这类 I 型网络通过严格的不可变性优先保障安全性，而 Aave 等 II 型协议则通过参数调整展现了更强的适应能力。然而，这两种方式都未能彻底解决灵活性与稳定性之间的矛盾。

多中心系统与公地

在尝试提炼最佳实践的过程中，我发现了诺贝尔奖得主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关于公地的非凡研究。尽管与代币经济学有所不同，她的实证研究为实现 III 型系统提供了有效的路线图。

多中心系统是一种治理形式，其中多个独立的决策中心在享有一定自治权的同时，仍作为一个连贯的整体协同运作。

多中心系统的特点包括：

• 多个权威和决策中心，在形式上保持独立性。
• 不同中心之间的互动与职责范围的重叠，但仍保持协作关系。
• 在总体框架内的显著自治性，赋予个体中心更大的灵活性。
• 多样化的协调机制，包括正式和非正式的方式，确保高效的协同合作。

Ostrom的八项原则

基于对全球800多个案例的研究，Ostrom 提出的公地资源管理原则在区块链和加密货币治理中具有高度相关性：

1. 明确的边界
2. 根据地方背景调整的规则
3. 参与式决策
4. 有效的监控
5. 分级制裁
6. 可达的冲突解决机制
7. 组织权利
8. 嵌套型企业

如果我们相信代币化经济是未来的方向，我们必须认识到，治理技术是这些新兴系统中的关键组成部分。

结论

网络经济从类型 I 到类型 III 系统的演变不仅仅是技术进步的体现——它反映了我们在创建更具弹性、适应性和公平性的数字生态系统方面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比特币的固定机制、Aave 的参数化治理以及自主网络的理论潜力都为这一进化故事贡献了宝贵的经验教训。
尽管代币经济学和加密货币基础设施得到了大量投资，但我们在真正重要的领域上却投资不足：治理系统。根本性的挑战并不是创造新的代币——而是发展健全的集体决策和监管框架。风险投资对代币而非治理技术的过度关注，反映了短期利润激励与去中心化系统长期可持续性之间的不匹配。如果没有成熟的治理机制，即使最好的代币设计也可能最终无法创造持久的价值。
Ostrom 在多中心系统和公地资源管理方面的研究为传统治理智慧与数字网络的未来之间架起了重要的桥梁。她的原则通过数百个真实案例的验证，为解决网络治理中的核心挑战提供了实用的指导：平衡安全性与灵活性、确保公平的价值分配，并在保障系统完整性的同时推动迭代。
随着我们向更复杂的网络经济迈进，成功可能来自于对这些不同方法的综合应用：

• 类型 I 网络的安全优先思维
• 类型 II 系统的适应性能力
• 类型 III 网络的自主潜力
• 多中心治理的经验智慧

网络经济的未来将不会由技术能力或流行的理念决定，而是由我们在实现这些系统时，如何服务于所有利益相关者并保持运营弹性。随着网络的不断发展，人工智能、动态参数优化和新型治理结构的结合可能会创造出我们现在仅开始设想的经济组织形式。
显然，前进的道路要求我们接受复杂性，而不是回避它。正如 Ostrom 所建议的那样，我们的任务不是简化这些系统，而是开发更好的框架来理解和管理它们。下一代网络经济需要像它们旨在解决的挑战一样复杂，同时仍然让所有参与者易于参与并能获得利益。

参考文献

• [1] Harrigan et al (2023) Emergent Outcomes of the veToken Model
• [2] https://www.tally.xyz/gov/aave/proposal/315
• [3] Biswas, Soma; Huang, Vicky Ge (2022年7月15日). “Celsius欠用户超过47亿美元“. 华尔街日报.
• 封面图：Spiral Galaxy M33 (1980). https://area-books.com/en/heat
• https://www.paradigm.xyz/2020/08/ethereum-is-a-dark-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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